《秩序失调(1v1 都市)》 C1超市 “东山集团第一家大型廉价超市 Besties,已在 A 市揭幕!今天早晨 7:00 开业!开业消费满 188 元,好礼倾情相送......” 何时雨带着陆陆,停在斑马线对面。街口的大喇叭不间断地播放着广告,吵得她脑仁有点疼。 小孩是好奇心最旺盛的生物。 陆陆被周遭唯一发出声音的物品吸引了去,百货大楼的大屏在轮播着预告,他忽然拽住何时雨的袖子—— “妈妈!是奥特曼!” 何时雨闭目,浅浅打了个呵欠:“家里又不是没有。你也慢慢长大了,人呢,有时候要学会克制住自己的欲望。” 陆陆委屈巴巴,一副小赖皮样。“这款我没有。陈小宾都有一套了,我也要。” 她缓缓张开眼睛,大屏上的广告一直在对街头的行人,进行着感官刺激。 好巧不巧,就把她的好大儿给迷惑住了。 也行,家里正好该买点菜了。 何时雨揉了揉陆陆的小脑袋,“你得逞了,跟我走。” “欧耶!” 小孩屁颠屁颠,随女人过了大马路。 Besties冷冻区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正弓背哈腰,殷勤地向另一个男人介绍他们的产品。 “顾总,这冷冻区 80% 都是东山集团零售品研发部原创的产品,第一个冷柜是畅销品,我们分别选取了上月前 TOP5 热销的。其中,这个酸菜猪肉水饺是 Besties 的爆款。第二个冷柜是促销的,折扣在百分之 10 到 50 之间,主要选取一些滞销...... 顾非然一副游离天山外的神情,吊儿郎当,把玩着手机。安抚莺莺燕燕的功夫,是丝毫不懈怠,顺便敷衍下身侧的男人。 “挺好的,你继续说。别停。” 市场部经理已然头皮发麻,身为牛马,只得将这无意义的对话进行下去。这董事长不知怎么想的,让情人的儿子来做总监,拿他们开涮。 听说这小子毕业后就没个正经,整天花天酒地的,勾搭的女人能从集团前门排到后门。集团上下默不作声,但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。要不是夜会娱乐圈已婚嫩模的事儿闹上热搜,让集团面子上很难看,估计董事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。 空气突然宁静,顾非然侧眸看到经理欲言又止的模样,“怎么不说了?” “那个......顾总看您转了也挺久的,要不我们带您去办公室歇歇。”经理赔笑脸。 “倒也不必。”顾非然抬手轻勾了下手指,“汪祖,把烟给我。” 叫汪祖的男人很快从兜里抽出一包软中华,递出一根给顾非然,他修长的手指夹住烟条,没上嘴,反倒向经理伸过去。 “火。” “唉,顾总,超市是公共场所,顾客这么多,董事长说了——”经理指了指墙上贴的大标识,生怕顾非然眼拙看不见。 No Smoking. 禁止吸烟。 “嗯,我知道。”男人似笑非笑。 这神情直接让经理满头冒汗,这哪里是笑,他品出一丝威胁,“顾总,这样,我带您去外面,场子大,还透风。超市有生鲜食品,真碰不得烟灰,顾客会投诉的。” “不用,你留步。” 男人显然不是个领情的主,话音一撂,就自己走了。 汪祖三两步跟上,在他身边说道:“然哥,我去超市里顺个过来。” 他撇了下嘴,嗤笑道:“打火机都能忘,服了你了。” 市场部经理舒出一口长气,活阎王终于自己走了。 他远看顾非然留下的背影,高大而颀长,不说别的,确实帅啊,不说是他领导,还以为模特来代言的。那脸也真是长得风流,一双摄魄含情目,他要是个女的,很难不爱上。 原配生的大公子沉稳而持重,现在已成为集团总经理。情人生的二公子整日不务正业,董事长随便安了个零售线的市场部总监便打发了,一碗水端的也忒不平了点。长得倒是个惹眼货,往后怕是不好伺候。 Besties 生鲜食品区 “妈妈,我想吃三文鱼。” 陆陆指着那盒浅橘色的鱼生切片,小眼巴巴地盯着何时雨。 这小子,专挑贵的捡,是真怕她凑不满额度,拿不到他那个奥特曼赠品。 “不行。我们去多买点蔬菜,你肠胃不好。” “叮”,一条银行催款通知,准时发到了她的手机上。这个月得还一万贷款,兜里现金不多了,花店那边儿还没发工资。 她现在恨不得一块钱,掰成十瓣来花。 陆陆要的赠品,得满 300。她卡里就不到五千现金,花店工资一个月也只有四千,若是催收的人找上来,她又得去套贷款。 这窟窿不能再挖大了。 何时雨蹲下来,按住儿子的肩膀,“陆陆,妈妈跟你说,今天我们先买些蔬菜主食,改日一定把你的玩具带回家。” 陆陆的小脸拉拢下来,“活动就今天,以后奥特曼就没有了。” 女人自信地拍拍胸脯,承诺说:“以后妈妈给你买个更好的。” 虽然失落,小孩也只能点点头了。 C2重逢 顾非然随意倚靠在货架子边,汪祖给他点上烟,烟雾缭绕,喷吐在他的脸颊上,让人看不真切。 “汪祖,我们认识几年了。” 拿着打火机的男人,掰起手指,“从高中开始,到大学毕业,是七年。再到现在,整整十年了,然哥。” 顾非然眉眼含笑,一把揽过他的肩膀,拍着背道:“初中那会儿,你爸开着公司的大货来工厂,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们。” 汪祖眯起双眼,似乎在回忆着什么。父亲车祸意外去世,是他初中时的事。后来,董事长就让他跟着顾非然一起,上学,放学,出国,工作,已然不止十年。 “明年清明节,别自己一个人跑了。带我一起去看看汪叔。” “好。”男人收起打火机,气氛变得低压。 “你也来一根。”顾非然微抬眸,从汪祖口袋里顺了一根烟,递给他。 “我戒烟了,然哥。”汪祖摆摆手。 顾非然像没听见一样,直接把烟塞入他嘴里,“火机给我。” 汪祖再三推辞,”真不抽了,哥。姗姗她,不喜欢烟味。” “少给我装,自己点上。” 汪祖叹了口气,心一横,背过身去,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掏出火机,火焰点燃的瞬间,他却愣住了。 “我操,我没看错吧,她怎么在这儿?”汪祖道。 顾非然侧眸,视线穿过货架,一个穿着白 T 背带裤的女人,随意扎着丸子头,旁边跟着个屁大点的小男孩。此等温馨的画面,有点恍着他的眼。 “见了鬼了。”他收回视线,冷冷地看着货牌。 汪祖噤声,气氛愈发凝重。 他能感觉到顾非然的呼吸变得粗重,手上掐烟的劲儿也大了起来。烟灰抖落在西装裤上都没在意。 顾总风流倜傥,对女人自是没话说,慷慨且大方。能让他讨厌的女人,世界上就没几个。 何时雨算一个。 汪祖仍记得高中那段日子,这女人每次要来找茬。 顾非然花钱包了个学霸,作业给他俩写不一样的版本,保证不挂科,就不会被学校劝退。何时雨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,一起连枪手都给状告给老师,最后闹到校长那边,让董事长费了好大心思才摆平。 还有,校内抽烟、旷课、未成年进酒吧、夜总会......都让老师给董事长知道了。 当年顾非然因为这些事儿,没少挨揍。 汪祖不敢看他然哥,那根烟都快给他捏碎了。若他是何时雨,现在站在他面前,不知道小命还在不在。 “然哥,要不算了吧,现在也都是过路人了。” 顾非然抬手,做个了让他闭嘴的手势。 “还记得吗,当年高二在楼梯间,她跟二班那群人,是怎么形容我们的。” 汪祖当然忘不掉,那些字眼就跟疤痕一样,深深烙在他的身上。 “学校缺钱,收了一些社会渣滓。他们整日抽烟、喝酒、打架、泡妞,把学校弄成了垃圾收留站。你们可别被影响了,大家都是有光明前途的人。他们若没家里兜底,跟阴沟里的老鼠没什么两样。” “说得不错,多清高呀。” 男人吐出烟圈,缓缓给他拍手。 “然哥,我先去会会她。你先别动。” 汪祖安抚住顾非然,真怕他一时冲动上去,把何时雨给揍了。要是上了社会新闻,董事长又得花钱去局子里捞人。 顾非然依然倚靠在货架上,看着汪祖一步一步朝那女人走去。他的视线慢慢下沉,停在何时雨手上牵的那个小男孩身上。 “妈妈!” 这一清脆稚嫩的童声,让他的烟掉在了地上。顾非然稍显烦躁地踩熄烟蒂,转头继续盯着汪祖。 “你干嘛拦我们路。”陆陆躲在何时雨后面。 汪祖也长得高大,今天一身黑色西装,气场带些压迫感。他脸上的笑,实在不能算笑,把小孩都吓得躲起来了。 何时雨抬头,蹙着眉,感觉面前的男人既陌生又熟悉,“你好,先生,请问我们认识吗?” “何小姐,我,汪祖,还记得吗?” 他“友好”地向女人伸出手来,何时雨一听这个名字,脑中像有一段尘封已久的电路,突然联通起来。 她果断转头,抓住陆陆的胳膊,准备离开。 “妈妈,你怎么了?”陆陆被她捏得有点疼了,想挣脱开。 何时雨压低声音,“不是好人,我们先出去。” “我们顾总现在是 Besties 的总负责人,您今天所有的消费,都由他来买单。孩子喜欢奥特曼吗?所有的款式,随便挑,我们都送给他。”汪祖合手说道。 陆陆眼睛瞬间发亮,他挣脱开何时雨的钳制,开心地朝汪祖跑去。“真的吗,叔叔,所有奥特曼。” “当然,这边,我带你去。” “何陆。”陆陆忽然停了下来,背后是妈妈压制住怒意的声音,“叔叔,今天算了。我改天再来找你。” 汪祖干干地笑了下,“何小姐,不知今日,这阴沟里的老鼠开的超市,可还让您满意了?” 何时雨背着他哼了一声,带着陆陆毫不犹豫朝出口走去。 “妈妈,菜——” “不要了,我们去别的地方买。” “妈妈,刚刚那叔叔说,这超市是老鼠开的,是真的吗?” “......大人的事,小孩儿别管。” 猛然间,何时雨撞上了一堵软墙,一个踉跄,差点斜摔在硬水泥地上。 有人又在瞬间抓住了她的上臂胳膊肘,以防她进一步跌落。现在,整个人的姿势就如歪臂木偶般奇怪。 她第一次想在孩子面前,爆粗口骂人,“你他妈......” 有完没完。 何时雨从鼻腔吐出一口怒气,抬头的时候,却傻傻怔愣在了原地。 男人缓缓开口:“你他妈什么?怎么不继续说了。” 顾非然。 脑袋里的电路像加大功率了一样,亮的快起烟了。 她曾是A市最昂贵私立学校招的尖子生,与学校签订了对赌协议,只要考上B校,她就满盘皆赢。 可是父亲在高三犯事入狱,家里被罚得倾家荡产,她高考失利,被男友抛弃,意外怀孕有了陆陆。 而高中时期最反感的人,如今一身西装革履、人模狗样地站在她面前,如意春风。 命运真是讽刺。 顾非然注视着她,像一头虎视眈眈,准备啜饮鲜血的狼。就这样,直接而缓慢地,把她的陈年疮口狠狠撕开,残忍地踩在她还未愈合的血肉上。 “不记得我了么?何时雨,何小姐。” 何时雨避开他浓烈的视线,把陆陆的脸按到她的大腿裤管上,陆陆探出一只水灵的大眼睛,打探着这个男人。 坏人。 妈妈会不会被他欺负,他一定会保护妈妈的。 “好久不见。”何时雨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。 “是啊,好久不见。这么多年没消息,我以为你......早死了。”顾非然轻蔑地笑道。 “我妈妈活得好好的,你才死了!”陆陆反击。 “无所谓,你可以当我死了。”何时雨淡淡地说。 她拉住陆陆,把他从顾非然的跟前挪走。要是他敢伤孩子,她绝对不会放过他。 顾非然忽然蹲下,看着陆陆肩膀上的破洞,若有所思道:“何小姐没有钱吗?孩子衣服破了都不换。曾经的年级第一名,不会现在,连件衣服都买不起吧。” 何时雨捂住陆陆的耳朵,不听这疯狗的话。 “汪祖。”顾非然沉声道,“随便去拿件男童装,就算——我送给何小姐的,见面礼。” “不需要。” 何时雨把陆陆从地上抱起来,不回头地从顾非然肩膀侧擦过。更恰当地说,是撞过去的。 顾非然不由得提起一侧唇角嗤笑,转身望着她仓皇而逃的背影,心里别提有他妈多么爽了。 C3调查 时间已过了俩日,汪祖带着一迭资料,走进总监办公室的大门。 顾非然头戴耳机,慵懒地躺在办公椅上,眼圈下面有些青黑,留下睡眠不足的痕迹。 汪祖其实心里是怕的,以顾非然不达目的,誓不罢休的狠劲儿,这何小姐日后,怕是有的罪受了。 “怎么样,查到了么?” 男人随手开了瓶啤酒,倒在玻璃杯中。摸起桌子上的洋烟骆驼,叼在嘴里,迟迟未点火。 “判决文书找到了,何时雨父亲在高三的时候,犯了经济罪——内幕交易,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,罚金高达亿元....可以说是,倾家荡产。” 顾非然敛眸,把弄着手中的打火机,心情晦暗不明。 “高三那年,我知道她父亲犯事进去了。天之骄女的陨落,你觉得可惜么,汪祖。” “有点可惜。何时雨以前在校长面前多得意啊,看不起这,看不起那的。小辫子快翘到天上去了。” 男人嘁了声,火机燃烧又熄灭,只剩下冰冷的金属碰撞声。“十年,现在快出来了吧。” 汪祖手上的资料翻了一页。 “人死在监狱里了,是自杀的,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。” 顾非然的手暂停在了空中,“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?何斌的私生子,她有弟弟吗?为什么叫她妈妈。” “然哥,那不是她弟弟。” 顾非然侧头望着汪祖,眼神疑惑。汪祖也没想到这事儿竟是真的,他查到的时候也震惊了,真他妈的离谱。 “隔壁班的郑成林你还记得不,那个斯斯文文的四眼仔,那时候,但凡成绩好点的女的,就没有不爱这装货的。这女人高考结束后,和这姓郑的上了床,肚子意外被搞大了。六年前的妇产科记录单,这孩子今年该上小学了。” 汪祖把医院的复印件给顾非然,出生证明上赫然写着三个名字。何陆,何时雨,郑成林。 “擦。”顾非然没忍住,爆了句粗口,把烟重重地摔到地上,“真他妈的骚。” “孩子爹呢。”他喉头呼吸渐重。 “郑成林只想上位,知道何时雨父亲出事,她高考也落榜,直接跑去国外了,现在应该在外成家立业了吧。”汪祖道。 “她现在做什么,住哪儿。”顾非然闭眸养神。 汪祖有些犹豫,“然哥,你不会还想找她麻烦吧。要不算了,这女的经历也是够惨的,到时候真弄出人命来,不好收场。” “别他妈废话,快告诉我。” “与别人合租了一个老小区,金石花园7单元302,房东身份信息都在上面。她现在在小区门口的花店上班。”汪祖道。 办公室大门被一个女人给推开,她故作惊讶状,食指搭在下嘴唇上,样子娇媚十足。 “顾总~这几天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了。害得人家,现在只能来公司找你。” 顾非然瞅了眼女人,眼神示意汪祖把手上资料送过来,然后人可以麻溜地滚了。 汪祖是个机灵人,还贴心替他关上办公室大门。 女人叫冯黎,三线小花,东山集团最近投资的一部网剧,就是她担任主演。网上风言风语不断,说是资源全靠睡出来。有传董事长的,有传大公子顾麒的,当然,传的最多的还属顾非然他这个纨绔子弟。 “非然,有没有想我。” 冯黎自然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,臀部有意无意地摩擦他那根东西,双手环抱住他的脖子,不算很丰满的乳沟,使劲儿往男人脸上压。 男性沉重的呼吸,是她最得意的战利品。 顾非然现在,做爱的欲望不是那么强烈。两根手指贴着冯黎的脖颈,稍微使点力气,就把被她挡住的视线给敞开。 “现在别跟我胡闹。”他低声说。 “可你都硬了。”冯黎撒娇,“不难受吗?” 男人深吸了口气,有点生气的意思,搞得冯黎有些不知所措,“顾总,是不是有新欢了,不爱人家了。” 顾非然面无表情,“是,我变心了。” 冯黎立马哭得梨花带雨,小拳拳捶他胸口,骂他是坏男人,负心汉。转头看见,桌上一堆资料文件,最中间那张纸上,贴着一个女人的照片,长得是一点不讨喜,眼神犀利地像是谁欠了她几百万一样。 何时雨。 “是不是她。”冯黎嘟起嘴巴,“好呀,顾总,都去查这么多资料了,你就是变心了。” 顾非然嗤笑,“你别侮辱我。” 冯黎傻了,难道不是,她错怪他了?她不敢再细问下去,这男人费这么大功夫,不是想睡这个女人,就是想整死这个女人。 “我今天没空。”顾非然掏出手机,点开银行转账界面,“20 万,给你了,别来烦我。” 何时雨坐在出租屋的沙发上,电脑搭在大腿上,在查找东山集团相关的一些资料。 她的室友小陈这几天一直在打包东西,纸箱子已经堆满餐厅的侧角。 何时雨心里有种不太妙的预感。 “雨雨姐,陆陆呢?”小陈问道。 她深吸一口气,“这小子终于到上学的年纪,我给送学校去了。” “陆陆没上过幼儿园吧。” “嗯,是,小时候我一直带在身边。”何时雨答道。 “那能跟上吗?现在学校可卷了,各种兴趣班,钱不够烧的。”小陈叹息,“我以后不打算生了。” 何时雨一顿,她本来也没打算生的。可生出来了,只能负责任了。 “没事儿,陆陆智商管够。” 小陈走过来,坐在她身旁,“前天接到房东的通知,他把房子给卖了,这几天就得收拾好搬走。这新房东不打算继续租了,出手很阔绰,把我预交的租金退了,还赔了半年房租,这已经住的半年等于白送。” 何时雨停下打字的手,“你是说房东换人了?” 为何她不知道这件事。 “对呀,老白没跟你打电话说吗?” 她摇头,神情有些不安。 “多的就不说了,雨雨姐。我男朋友马上在楼下接我搬走,你也快些收拾。” 何时雨拿出手机,在通信列表翻出房东老白的电话,打了几次都不通,对方忙线状态。 小陈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,还是没忍住,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。“雨雨姐,你别嫌我话多。我看这么久,都是你一个人,你也就比我大两岁,把孩子抚养长大挺不容易的。尽快找个伴儿,能帮着分担一下,也是好的。” “谢谢,我尽力。” 何时雨温和地笑了下,尽管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想法,但还是要感激下人家的好意。 “咔哒”一声,门被关上,偌大的出租屋里就剩她一个人。何时雨感到背后含意阵阵,就把屋里所有窗户都打开来。 她打开微信,找到跟老白的聊天框,三个月前刚交了一年的房租,房东换人了,为何她没收到一点消息。 「白老板您好,我是主卧的租客小何,听说您把房子卖了,是真的吗?小陈她已经搬走了,那我预交的租金怎么处理?」 消息发送,红色感叹号。您不是对方的联系人,请先添加好友。 这情况,无异于给了何时雨一道晴天霹雳。 1、1、0. 何时雨在拨号键盘上按下这几个数字,她也不想走到这步,只能报警处理了。 C4报复 “顾总,就是这里。” 司机周卫今日替汪祖的班,把顾非然送到这老旧的金石花园。路面的裂石,一块接着一块儿,对迈巴赫的轮胎不是很友好。 这辆豪华轿车显然与小区造景格格不入,路边闲聊的老人家,停下手中的忙活,不约而同地目光聚拢在这个突兀的男人身上。 顾非然摆手叫住保安,从大衣内袋里,掏出一包软中华扔了过去。保安满脸堆笑,还朝他敬了个礼,好声道:“老板,去哪?” “7 单元在哪?”顾非然点燃一支骆驼,被这熏人的洋烟呛了几下,白人抽的,就是冲。 “您这条路走到底,往右拐就是,车子停这就好,里面不好停。” 顾非然孤身朝里走去,石子路嘎巴作响,老小区基本都是矮楼,不超过十层,所以也没有电梯。两侧墙皮脱落的厉害,基本上每一栋楼,都能看清内里的灰质结构。 这些房子,怕是有三十年之久了。 7 单元门口停了一辆警车。他在楼下停了会,把烟抽完了,才准备上楼。 又玩这种打小报告的把戏。他在心里暗讽。 “这房东,什么时候把你删掉的?”警察拿着记录册,问她。 何时雨思忖:“应该就是这几天。” “没有任何人联系你吗?” 何时雨摇头,“我希望您能尽快联系上他,把我的租金给退了,我现在身上真没多少现金。家里还有一个孩子。” “谁是房东,叫什么名字?” “房东叫白——” “我是 ,姓名:顾非然。” 男人从楼梯间,缓步爬上来,警察和她不约而同,视线朝下探去,余音在封闭空间缠绕,让何时雨有些口干舌燥。 她吓得躲在警察后面,不想看这人的脸。 顾非然把钥匙,购房合同,以及房产证都交予警察一一过目,在检查完没问题后,警察道:“这样,何小姐,现在房东顾先生来了,你与他交涉便好。我们先走了。” 何时雨抓住警察的手臂,不想让他们离开的意思,“帮帮我,警察先生。不,他不是房东,他是——” 他是想来报复她的。 但没有证据,她说出口,就是污蔑,会被当作一个神经质女人。 警察拿开何时雨紧抓的手,“何小姐,顾先生的资料没有任何问题。您可以与他签订新的合同,或者不续租的话,跟他申请退款。我们是站在协商调解的角度,如果您觉得不合适,可以走法律途径维护您的权益。” 打官司吗? 对赌协议输了后,她欠学校一百万学费,这些年逐渐掏空她的积蓄,要生活,还有陆陆得养。 她哪来的钱,已经入不敷出了。 警察已经走了,空旷的楼道里就剩她和顾非然两个人。 顾非然越过她,用钥匙把门打开,随后大步而入,闲适地半靠在客厅沙发座上。 在他的右手边,整齐摆好女人和小孩的内衣裤。顾非然用手指挑起一套黑色的,淡淡的栀子花香飘进他的鼻腔里。 D 罩杯,蕾丝边,真他妈是个骚货。他想。 男人把刚洗好的内衣裤就那么随意扔在地上,黑皮鞋重重地踩踏上去,蹂躏了几圈,最后一脚踢开。 “何小姐不进来么?”他对着空气说。 “不了。你现在转我剩下的 9 个月房租,一共一万八千块,我今晚立马收拾东西滚蛋。” 顾非然浅笑:“这么多钱,我可没有。” 装。何时雨快气哭了。 “顾总身为东山集团唯二的儿子,虽然是情妇的私生子,总不会拮据到——连这一万八都掏不出来吧。” 顾非然的脸倏忽间沉了下去,他起身走到门口,右手掐住女人的后脖颈,几乎是把她拖抱进屋里。 何时雨被他摔在沙发上,右腿磕上茶几,几乎是以下跪的姿态靠在沙发檐上,手机摔落在地上,掉在被他踩烂的黑色蕾丝内衣裤里。 男人欺身压在她上方,单只手便钳制住她的胳膊,举过头顶,按在软软的沙发垫上。 “或许,你给我上一下,我这一万八就能立刻还给你。这交易很划算吧,比你天天去门口那个破店打工,值多了。”顾非然带有淡淡烟草味的呼吸,喷吐在她的耳垂上。 “你做梦吧。我宁愿被狗上,也不会给你上。” 她忍着酸痛,并紧膝盖去抵他的前胸,奈何男人力气实在太大,一只手就破了她膝盖间的缝,掰开她的双腿。 顾非然气得想笑,“何时雨,你对自己下咒,都这么狠。” 男人压了上去,胸膛紧贴着她的肌肤,一只手钳住她的下巴,另一只锁住她两个手腕,防止乱动挣脱。 冰冰凉凉的水流过他的手指。怎么哭了,顾非然闷哼了一声。 哭了也不作数,这贱人鬼点子多的很,他得好好调教一下。 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?”她抽噎,“如果是高中我说过的话,做过的事伤害到了你,现在就向你赔礼道歉。我嘴贱,我活该,我才是活在阴沟里的老鼠,求求你——” “求求你——放过我,我还有一个孩子。我想过正常的生活,以后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......” “闭嘴。”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服软,顾非然心里莫名烦躁起来。 “我不需要你跟我道歉。”他冷笑,“没有为什么,就是看你难受,我才开心。” 何时雨失语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 手机响了,是她给陆陆设置的专属铃声。 顾非然从地上抄起手机,看了眼来电显示,按下接通键。何时雨想拿手机,却被他按住,根本挣脱不开。 “就这样跟你儿子说话。”他沉声道。 手机被他举在上方,她只能仰头看着屏幕。 “妈妈,我放学啦,你怎么还不来接我。学校就快只剩我一个人了。”陆陆在电话里说。 “好,妈妈刚刚有点忙。马上就来,你在保安室里坐一会。妈妈......马上就。” 手机被他按掉了,何时雨看见顾非然得逞的眼眸,就像捕食者在折磨猎物。 “你不是个东西。”她压抑住怒火。 “嗯,我不是东西。你说,你儿子会不会知道,他的妈妈因为一万多块钱,就能跟一个讨厌的男人上床睡觉。甚至愿意为了他在学校的安全,像个婊子一样,撅着屁股求操。” 何时雨整个人都气得发抖起来,“你要是敢动陆陆......” 顾非然忽然把她松开了,他今日的报复心已得到餍足。 何时雨从地上爬起来,到卫生间整理一下仪冠,擦掉眼泪,头也不回地离开房子。 C5雨天 不知何时,外面狂风暴雨大作。 她点开打车软件,屏幕上一块地方已经失灵,任她怎么按都没有反应。这破手机,真不经摔,她今年属是犯了太岁。 顾非然从她身边走过,下了最后一层台阶,入雨中,撑起一把很大的黑伞,足足能装下三个人。 何时雨望着他的背影,出乎意料的,他在雨中停了下来。 爆裂的水珠滴溅到雨伞上,有的弹开,有的顺着伞骨滑落,跳入地上的涟漪圈,最终消失不见。 顾非然转过身,向她伸出手。他的手生得极为好看,指骨分明,指节修长,可何时雨却无暇欣赏,心里只想着能快点接到陆陆。 “不用了,我打车就好。” “打到了吗?车牌号多少。” 惺惺作态,虚伪至极。 “跟你有关系吗?” “何小姐,这雨这么大,你赶到学校时,孩子都以为妈妈不要他了。”顾非然笑得狡黠。 “下来,我只说一遍。” 何时雨抬头,他这是在命令她吗? 不死心地掏出手机,她反复刷新软件,那块失灵屏幕终于在不懈的按压下起了反应。 还没等她点确认,手机便被夺走,胳膊肘被人握住,就这么轻轻一拽,她被拖下台阶。 整个身体都快躺到他的胸膛里,这姿势极为尴尬。男人的手从她身后方穿过,一只手臂臂展的长度,完全把她的后背包揽住。 她几乎是被他的右手搂在怀里,撑着伞朝前走的。 “别乱动,风很大。”他的声音散在她头顶上方。 何时雨用余光看着,她的心跳得很快。而伞内,也只听得到两种声音,他的呼吸声,和肆乱的雨。 迈巴赫亮起大灯,缓缓朝他们驶来。 顾非然拉开车后座的门,把伞往前倾斜,示意她先进去。 “上车。”他道。 何时雨犹豫着,迟迟不上。 “需要我推你?”男人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好的。 “不用。” 她坐进后座,沙发温暖而舒适,跟外面是两个世界。迈巴赫的经典大小双 M 标识,刻在座椅后背上。 回忆在脑子里乱涌,这不是她第一次坐。十几年前,何斌在一次不大不小的行情中,就赚了两千万,给她买了一辆 S680。六年前,她在监狱里看到他的遗容,感觉像做梦一样。 攀上了高峰,又急速跌入低谷。 “车不错,挺好的。”她道。 “凡是坐过这车的女人,就没有说它不好的。” 司机周卫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,这女的长得真素,顾总是换口味了? “开着车,就闭嘴。” 顾非然给了他一记眼刀,周卫噤声。心里却纳闷起来,以往有说有笑的,今天怎么会这样。 刚刚他撑伞,让她上车时,何时雨能感觉到他的右肩早已被暴雨淋湿,因为那伞完全往她身上倾斜,他身上肯定是湿透了。 难怪他脸色不佳,脾气上来了。 她从包里掏出纸巾,放到车后座中央的扶手上,等着他自取。 “什么意思?” “你右肩湿透了,擦一下。”她道。 可不是她自作多情。 即使顾非然再混蛋,他也给她撑了伞,还带她去接了陆陆。相反,她不想欠任何人情。 何时雨听见他在身侧轻声哼笑了一下,不管是嘲弄还是别的,她无所谓。 司机周卫紧抿住双唇。好戏开始了,上顾总车的每一个女人,都会出演的把戏。似有若无的关心,恰到好处的照顾,这可太经典了。 他本以为顾总会冷漠以待,或者逢场作戏般接受。下一秒,却让他瞠目结舌。 顾非然居然把整个身体都侧了过来,右肩直接朝她倾斜过去。 这什么意思,这疯狗居然还想让她帮他擦?手是骨折了吗? 得寸进尺。 “何小姐,帮我擦一下。”他道。 何时雨深呼吸一口,一把捏住纸巾,胡乱在他右肩上刮擦几把,纸巾很快便湿透了。这雨太大了,她没想到,他被淋得这么厉害。 男人看着她,这场景让他陌生又熟悉,好像被拉回到十年前的高中时代。 “顾非然,你作业呢,老师让交。”穿着青涩高中校服的何时雨站在他课桌边,一脸不爽。 又是她,真他妈烦人。 顾非然昨日通宵游戏,一宿未眠,作业都不记得有没有抄完。刚快睡着,就又被她吵醒了。 “在桌上,自己找。” 他继续趴着睡。 何时雨无奈翻了个白眼,她是真不喜欢和这种家里有钱的差生打交道,一个个都跟个大爷似的,等着被人伺候。 女孩的手在他桌上胡乱抓了一把,不管三七二十一,基本上全拿走了。 “你松手。”何时雨微蹙眉头,不知何时,他的手突然抓上她的手腕,她这还怎么帮他擦。 顾非然猛然间回过神,把何时雨的手推了过去。从她手中卷走纸巾,自己擦拭去右肩膀上的水痕。 莫名其妙,她转过身去。 C6家宴 等接到陆陆,雨也差不多快停了。 小孩哭喊着,躲入她的怀中。 “妈妈,我以为你不要我了。” “傻孩子,净乱说。” 陆陆小眼睛滴溜直转,他看着那辆逐渐远去的迈巴赫,和刚刚偶然瞥见的面孔。 童言无忌道:“妈妈,是那个坏人送你来的吗?” 坏人? “什么坏人?”何时雨佯装不懂。 “超市里那个黑色衣服,长得很好看的坏叔叔。” 这小子果然指的是顾非然。 “陆陆觉得,他是坏人吗?” 小孩笃定地点头。 “那下次,坏人要是送给你好吃的和好玩的,陆陆怎么做?” “扔掉!” 何时雨对这个答案,感到心满意足。 她转头,天色渐晚,迈巴赫已然消失在街角,混入潮水般的车流中,再也不见。 司机周卫把车驶入城际大道中,往市中心开去。 他刚收到通知,要把顾总往城中别墅的家中送去。 董事长万般叮嘱,今晚,无论如何,不能让他在外边鬼混,得回家吃晚饭。 周卫从后视镜中看着顾总,只见他整个头都垂了下去,脸色不可能好看到哪儿去。 顾非然紧紧按住手机,顾东给他发了条语音。 「非然,今晚我和你妈妈,还有你哥哥嫂嫂,都在家里等你吃饭。今天是你妈妈五十五岁生日,你一定得出现。」 男人盯着屏幕冷笑,把手机举至唇侧,语气不咸不淡:“董事长,你怕不是搞错了,我妈妈躺在龙山墓园里,陈晓君这个女人,她配吗?” 「不说这些。我们都在家里等你。」 顾非然烦闷地把手机扔到一边,闭上双眼,揉捏着太阳穴。 当年在美国,他差点被陈晓君害死,一命呜呼。枉他这么多年看走了眼,原以为顾东这个原配夫人多么端庄贤良,煞是没想到她的歹毒已深入骨髓。 顾家花园 “回来了,坐你妈妈旁边。” 顾东坐在方桌主席,示意佣人给儿子上菜。陈晓君早些年一直在美国生活,胃口已完全西化,除了牛排、意面、沙拉,中国菜怎么也吃不惯。 “M9 和牛,我在澳洲找农场主订的,刚从飞机上空运过来。这次非然要回来给我过生日,可把我高兴坏了,怎么想着,也要买最好的东西。”陈晓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。 顾非然侧目,配合她出演般地点了下头。 这么多年,这个女人的样貌还是没怎么改变,布尔乔亚风格女性装束,配上金丝提链眼镜,精致而高雅的妆容努力遮掩年纪,只有眼尾和脖颈上的皱纹出卖了她。 这血淋淋的牛肉,顾非然是一点胃口都没有。 “听说非然最近在公司零售市场部当总监,我这弟弟,也总算是收心,想干点正事了。” 顾麒端起红酒,朝他举杯。 顾非然看着顾麒,心里冷哼,黄鼠狼穿什么道袍。 不过还是大方地举起酒杯,倾身与顾麒碰杯。 顾东很满意地看着兄弟俩,“非然长大了啊,以前那臭脾气,连我都不敢多说。在学校里惹事又生非的,没少让我操心。我还记得你们班那个好学生,姓何什么来着,他爸爸股票做得很好,老是告你的状——” 没等他爸说完,顾非然就起身端着酒杯,朝顾东走去,“来,爸我敬你。以前让你忧心了。” 顾东受宠若惊地看着儿子,欣喜地把酒杯举高,碰撞声清脆。 陈晓君坐在一旁,若有所思。没等她回神,顾非然就举着红酒杯在一旁等着。 “妈,生日快乐。永葆青春。” 陈晓君眸中闪过一丝隐秘的厉色,还是得体地举杯,脸上笑容端庄温和。顾非然也带着笑,那笑意同样的,未达眼底。 “哥,事业长虹。” 他很快走过,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顾麒,就过场似地碰杯,擦身而过。顾麒怔了一下,这小子做出什么事儿他都不惊讶,根本无所谓,无法威胁到他。 顾非然端着酒杯,最后停在一个女人面前。女人小腹微隆,看样子已有五六月之久,齐肩短发,一侧随意地别在耳后,模样素净而淡雅,跟他回忆里的模样,逐渐重合。 “嫂嫂,怀孕了啊。”顾非然声音说得极小,听着有些哽咽。 “六个月了。”沉柯云轻轻抚上肚子,“马上你就可以当叔叔了。时间过的真快,我还记得在纽大,你像个小跟屁虫,不停来找我和你哥的日子。” “挺好的。”顾非然把酒一饮而尽,猛烈地咳嗽。 红酒本身不是烈酒,是他喝得太快,被呛到了。 “大家慢慢吃。爸,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 “欸——你这孩子......”顾东皱起眉头,不知道他又唱哪出戏。 顾非然从椅背后抄起大衣,很决绝地离开顾家花园。 沉柯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稍有伤神。 陈晓君从盘中用叉子拾取蘑菇,放到沉柯云的餐盘中。她的眼睛根本不在意手上的动作,一直盯着沉柯云的脸,“柯云,多吃点蘑菇,你容易贫血。” 沉柯云猛得收回思绪,摆出笑脸,接纳婆婆的好意。 C7逃离 司机周卫在路侧停车格抽着烟,身边忽而掀起一阵微风。他回头看去,只见顾非然把大衣搭在小肘上,风尘仆仆,转眼间就要开迈巴赫的主驾驶门。 他赶忙把烟掐掉,惶恐地赶过去,拦在他前面。 “顾总,董事长说了,今晚您哪儿也不能去。” “让开。”男人眸中已有愠色。 周卫闻见一股酒气,许是刚饮了点酒,心情不好,“喝酒不能开车,董事长叮嘱过,最近城里酒驾查的严,您若是被吊销驾照,很麻烦。” 顾非然哼了声,直接上手。可任是怎么掰扯,对面就像个狗屁膏药一样,紧紧贴在车门上。 “周卫,别不识好歹。”男人竖起食指,威胁般指着他的眉心,“顾东让你把汪祖替了,我忍了。派你来监视,我也忍了。劝你快滚,老子不想动手打人。” 周卫已视死如归,抿住双唇,双臂摊开扒在车门上,显然是不会让他进车里。 “好,很好。”顾非然气得想笑。 霎时,一辆明黄出租车转弯驶过,顾非然眼疾手快,直接拦停。 司机吓得连闪大灯,就差不到十厘米的距离,他就要撞上这个突如其来的疯子。 顾非然拉开后座的门,用力关了上去,留下周卫一个人在车边驻守。 周卫紧皱眉头,直接抄起蓝牙声麦,“董事长,二公子跑了,需要下属进行跟踪吗?” 耳麦里的声音叹了口气,道:“随他去吧。” 车里 司机惊魂未定,用方言骂骂咧咧道:“你不要命,我还要命的哦。知不知道刚刚多危险啊,我再开快一点,你人现在就躺在医院咯。” 顾非然被这出租车独有的味道熏得头疼,这司机又说的不知哪个地方的鬼话,再加上晚上没吃什么东西,胃里翻腾的红酒让他连续作呕。 “喂喂喂,你别吐我车上咯。清洗费很贵的哦,我跟你说。你去哪啊小伙子,上车都没说位置,我又不能给你开到河里去。”他把车停在路边,打着双跳。 “别停下,给我.......一直开。” 顾非然难受地躺在后座,一只手紧紧按住胃,想把恶心的感觉扼杀。 “哦哟哟,小伙子,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哦,我跟你说。我送你去医院吧,不要你车费了,别出什么大事哦。”司机鬓角已冒冷汗,他这是开车,还是在渡劫。 男人深呼吸几口,稳住反胃感,手伸进衣服内袋,抓出一大把散钞,直接扔进主驾驶座。 “够不够让你闭嘴?” 一百、两百、三百、四百......司机数钱的眼睛锃亮,小嘴儿也不叭叭了,很有职业道德。 他哪里是来渡劫的,简直是财神爷降临,蓬荜生辉。 “今晚,这车被我包了。去金石花园。” 何时雨跟陆陆刚吃完晚饭,陆陆就乖乖去写作业了,留下她一人在厨房间忙活。 以前物质丰富的时候,她压根儿就不会做饭,家里所有一切,都有保姆阿姨包办代替。反倒是独自跟孩子生活的这几年,让她的厨艺大有所成。 晚饭中西合璧,给陆陆做他最爱的班尼迪克蛋。她自己就吃的简单,一碗面条,几根青菜,再加一个荷包蛋,就能吃饱。 收拾完后,她搬来电脑,打开程序编辑器,调出电子笔记本,把所有学习记录的程序步骤,一一修改敲定在编辑器里。 Launching...(运行......) Fail(失败) 何时雨叹了口气,无奈抚额。直接点进运行流程里,寻找错误源,找了快半个小时,才发现是一个分段函数没有写清楚。 一个小型项目,别人外包做收 3000 。她为了能快速招揽生意,压低价格到 1800,还缠着甲方数次,才把这单给谈了下来。 她合上电脑,走到房间里。才发现陆陆已做好作业,自己趴床上睡着了。 何时雨给他盖好被子,轻轻关上房门,自己走到窗边,看着远处的夜景,发呆。 其实,何斌进监狱后,她就患上躯体化症状。 这件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,当年的老师、同学,没有一个人知道。 她无法全力集中精神,下笔写字感到困难,甚至更严重的时候,思考都成问题。 像是被施了魔法的人,不知道什么时候,人就瞬间僵化。 高考落榜,数理化加起来空了有三面大题。按照正常水准发挥,填补这三面的空白,或许,当年就不会找郑成林一夜买醉,更不会有陆陆—— 她过的也不是这样的人生。 何时雨能感受到,时间慢慢地在治愈着她。虽然速度缓慢,但是比起以前,她应该知足。 她找来一支铅笔,像小时候上学那样,把它咬在齿间。这种感觉太过于美妙,能让她顿时年轻十岁。 “叮”不合时宜的短信声,美好的幻想破灭——银行账单又发来了,直到今日,她还欠款 156000 元。 “你借钱做什么,去整容?”不知何时,顾非然出现在她身后。 C8温存 手机吓得差点又飞出去,他知不知道,这样做真的很像鬼。 男人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,只好轻轻用脚把大门掩上。 何时雨的眼神充满警告,还“嘘”了他一声,“陆陆在睡觉,你别乱来。” 顾非然独自走到饮水机边,拿走最上层的陶瓷杯,一切如在家那般自在。 “喂 ——你”她压低声线,“那是我的杯子,你去拿下面的一次性纸杯。听、见、没、有!” 男人耸肩,“对我来说都一样。” 呵,对她可不一样。现在囊中羞涩,她不想扔掉杯子,再买一个新的,多铺张浪费。 何时雨从沙发上起身,三下五除二小跑到顾非然身后,拽住他右上臂衣服,试图阻止。 见她如此,顾非然勾唇浅笑。把杯子往左手,轻轻那么一送,换只胳膊不就成了。 她的杯子......被玷污了。 没等水喝完,他便感觉食道一阵暗涌,那种熟悉的恶心感又漫了上来。顾非然挣脱开女人的手,跑去厕所,掀开马桶盖。 何时雨站在客厅,看着他弓身呕吐的样子,眉头皱成川字形,别提有多嫌弃了。 这疯狗活该吐死。 她窗门全打开通风,之后便在大门口守着,准备“恭送”他离开。 顾非然整理完从厕所出来,看见她如门童般站着,下意识挑了下眉毛,闭眼瘫躺到沙发上休憩。 “喂。”何时雨用大拇指比了比门外,“你快给我——” 滚蛋呐。 “何小姐,现在这是我家。” 他说的没错,她有些气急败坏了,“拜托大哥,你到底想干嘛。” “家里有胃药吗?帮我泡点。” 我去,何时雨差点飙粗口,真把她当保姆了? “电视柜最中间那里,有手有脚,就自己去拿。” 男人靠在那边,双唇紧抿,没有回应。脸上神色是肉眼可见的痛苦,不像演的。 何时雨叹气,算了,还是她自己去吧,别死在这了。 浓郁的中药味儿苦得扑鼻,她把杯子怼到他面前,被男人单手握住。 “有点烫,你慢点喝。”她道。 本想离开,谁知顾非然用另一只空的手,抓住她的小胳膊,往自己胸口一拽,她就这么水灵灵躺到在某人的怀里。 酒气与药味儿缠绕着脖颈,何时雨感觉到有点窒息。她努力想爬起来,男人又用手把她的腰肢箍住,不放她走的意思。 “让我靠会儿。”顾非然把头埋在她脖子里,气若游丝。 何时雨都气得想笑了,“行,我给你个抱枕,你自己靠上面,别掰扯我。” 她从脚边捡了一个,塞到顾非然的手上,没等反应过来,那枕头就可怜地飞出去了。 她腰上的手又上了点力气,箍得更紧了。 “别动了,听话。” 何时雨也真的没辙了,索性与他开起玩笑,“人形抱枕,一分钟一万块。十分钟,就是十万块。顾总已经抱了五分钟了,还想抱几分钟?” 他轻声呵笑:“有点贵,我考虑下。”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,他的手除了箍着她,没有得寸进尺的动作,何时雨仍煎熬地看着墙壁上的钟, 但能明显感觉到,屁股下有个东西在变大变硬。她动都不敢动,害怕让顾非然觉得,她是在欲擒故纵。 男人快到临界点的时候,推了推她的背,低声道:“起开。” 何时雨如弹簧般蹦了起来。顾非然低着头,整理衣冠,有意回避她的眼神,去厕所用冷水洗了脸。 眸中的情欲淡化了不少,他双手撑在水台,鼻尖仍有水珠往下滴落。 刚刚他在干什么?真是疯了。竟然会对这女人,产生欲望。 之前说要操她,纯属报复性口嗨。怕是何时雨这样的人,扒光了躺在他床上,他都兴致缺缺。 何时雨收拾着客厅,不时看向厕所,水声开了又关,进去了好一会儿都没出来。 她把顾非然的行为归结成四个字——脑子有病。 走到门口处,那里躺着他进来带的两包东西。何时雨用脚踢了踢袋子。一大包蔬菜水果,一大包贴身内衣裤。 她随机捡起几件,完全属于成年男人的尺码。 脑子一转,完蛋,这货不会真想在家里住下吧。 她得努力赚钱,剩下房租就当送给顾非然,尽快带陆陆离开这个地方。 顾非然从厕所出来,换上大衣,对她说道:“穿好衣服,跟我出门,给你 5 分钟。” 何时雨诧异:“这么晚了,你想干嘛?” “饿了。” 好理直气壮,凭什么他说干什么,她就得跟着去。 “你自己去好了,马路边一排夜市,离这儿很近。我有事要忙。” 她代码还没写完,得通宵赶工,没几天就得交给甲方,验货。 “什么事?”他问。 何时雨翻了个白眼,“不关你的事。” “正好,我也有事要问你。” “那你现在就问。” 还有完没完。 顾非然沉默了些许,经过她身侧,松松垮垮地贴靠在门框上。 “陆陆住这个房间?”男人手搭上门把,要开房门的意思。 何时雨隐忍住,深深吸了口气,“我换个衣服。” C9伎俩 时间已临近午夜,A 市晚上依旧人流如潮。 顾非然对这块不熟悉,问她什么好吃。鉴于他刚吐过,何时雨又有把他往死里整的决心,给他推荐了一家重油重辣,但口味儿贼地道的徐州烤店——地摊烧烤。 听名字,就干净又卫生。 “是这儿?”男人皱眉。 这家没有室内,在路边简易搭了个大棚,基本上晚上来光顾的都是铁链纹身大哥,或者长满肥膘的光头,充斥着社会的不安气息。 何时雨穿的极不讲究,花裤衩子,白色宽 t,用鲨鱼夹随意抓了头发,说是刚从农贸市场卖菜回来,都不为过。 活脱脱一个女屌丝。 顾非然就像个异类。高档的定制大衣,配上熨烫妥帖的西装裤,圣罗兰男士皮鞋,与这块儿地带,简直格格不入。 这烧烤店隔壁,就是个着名 gay 吧。 他走进来,就像时装秀名流误入县城苞谷地,一块肥美五花肉掉进狼坑。 何时雨悠闲地哼着小曲儿,那些膘肥体壮的男人,目光一直紧锁着顾非然,直接把她忽略掉。 呵呵,让你体验下被男人扒光的感受。还想操她?没被男人操过屁眼吧。 “换个地方。”顾非然语气已经有些紧绷,外加不爽了。 可她爽爆了,不换。 “顾总,这家超好吃的,不好吃你把我吃了。”何时雨继续煽风点火。 “行,不好吃,我就把你剥皮剔骨。” 只剩下一个座位,因空间有限,桌与桌之间没隔多少安全距离。 左边那桌坐了个小高跟长指甲妖娆小受,见顾非然落座,就跟吃了春药一样,在那儿搔首弄姿。眼神如502强力胶水,一刻都没从男人身上扒拉下来。 右边那桌坐了个寸头花臂大哥,一个人喝着闷酒,胸口锁骨纹了个“彩虹”。看见顾非然,他口渴的紧,一直在舔嘴唇,目光也没那么光明正大。猥琐的,像偷窥狂。 何时雨强忍笑意,对面男人抓着菜单的手越收越紧,脸越来越黑。 她叫来老板,“一份经典双人套餐。” 老板也是gay,赞许地看着顾非然,用手挡着嘴,小声问:“这帅哥你的啊?” “不是,以前同学。” 老板拍了拍她的肩,“等会给我介绍介绍,今天这单免了。” 她看了顾非然一眼,那眼神就像现在要把她剥皮剔骨般,“不了,老板,他这儿不太正常。” 何时雨指了指脑子。 大哥,她怕了还不行。 “帅哥,来,我们喝一杯。交个朋友。” 小受行动力是真强,立马扭着小腰来到顾非然身边,给他开一瓶啤的。 顾非然不为所动,把他当作空气,眼睛死死锁住何时雨。 “顾总,都请您喝酒了。”她捂着肚子,强忍住笑,“别伤了人家的好意。” 那小受的视线自上而下,钻入顾非然开了俩扣的黑衬衣领口,肌肉若隐若现,让人浮想联翩。 “帅哥,你身材真好。今晚,有空吗?”小受开始发话。 “还有,我屁股很翘的喔,帅哥。皮带、鞭子、链条,都OK。” 我去,真劲爆。 何时雨乐得受不了了,趴在餐桌上狂笑。 “滚,离我远点儿。” 顾非然被烦得点了根烟,单手推开他靠过来的身体,“我不喜欢你这种。” 那小受就像被按了发情开关般,重新靠了过来,“帅哥,你知道么,你一走进来,我在床上用什么姿势都想好了。你喜欢清纯点的,还是骚点的,我都可以。你喜欢啥样,我就变成啥样。” 何时雨忍着笑,从桌子上起来,再这样下去,真怕顾非然闹出啥事儿来。她可不想当从犯。 “小哥,他今天心情不好,你别缠着了。”她解围。 “女的,别他妈在这说话。”那小受翘起兰花指,点着何时雨骂道,“穿着跟个大马猴似的,没男人要。” 何时雨基本没跟人吵过架,这下可好,被这战斗机给骂懵了。 这下轮到顾非然乐呵了,只见他对何时雨勾了勾食指,让她过来。 脚步不听使唤,她居然鬼使神差走了过去。 何时雨忽然一声惊呼,整个人重心朝下倒去。 男人双腿岔开,单手把女人的腰搂住,让她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态,坐在他大腿上。 “不是喜欢玩吗,我陪你好好玩儿。” 顾非然在她耳边低语,手指还使了点力气,掐了掐臀部的肉。 “顾非然,你要干什么?” 玩脱了,这下轮到她颜面尽失。 男人把烟圈吐散在她脸上,左手自然地取过小受送来的啤酒。自己仰头吹了大半瓶,剩下小半瓶,直接灌进何时雨嘴里。 她都来不及反抗,酒就顺着食管流到胃里。 瓶空了,随手被他摔烂在地上。 好呛,何时雨猛得咳嗽,眼泪都飙出来了。 小受似乎有点被吓懵了,从没见过这么炸裂的场面,连忙摆手,“帅哥,那个,要不算了。知道你性取向了……” “滚!” 顾非然掐着她的腰,一下就把她撂在肩上,屁股被他的大手死死捂住,动弹不得。 “混蛋,你......放我下来。” 这夜宵也是一口都吃不得了,男人利落地把她扛出烧烤摊,留下一众惊叹的面孔。 妈的,本想让这群人教训一下顾非然。可何时雨怎么也没料到,社会最不安定的分子,不是别人,就在她的身边。 老板拿出烤好的串儿,没想到桌上已人去楼空。 “那帅哥人呢?”他问。 小受无奈地耸肩,伤心说道:“和可恨的女人滚床单去了。” C10野合(H) 尽管是半夜,街道小路上仍旧有稀疏行人走过。 她被顾非然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——男人的五指就搭在她后屁股缝上,紧紧按着她的大花裤衩子,直挺挺地扛了一路。 路过的人没有不侧目看的,但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救她。大家都抱着不想多管闲事的心态,匆匆而过。 玩完,何时雨在心里哭天喊地。 人生没有比现在更灰暗的时刻了。 “这么喜欢耍我,那今天,我陪你耍一夜。” 话语中,带着淬毒的危险。 “不耍了,哥,哦不,爷。放了我好吗。”她央求道,“剩下的房租也不要了,家里的东西随便你用,您大人有大量。” 顾非然冷哼一声,晚了。 有种不详的预感,她着急补充道:“别回家,求你,陆陆在家里睡觉。” 这是何时雨最后的底线。 “看不出来,何小姐是这么要脸的人。”讽刺的话总是很难听。 当然,跟他比,她的脸皮子可薄太多了。方才,正常人在公共场合可做不出他那种事,连旁边的小 gay 都惊呆了。 何时雨不敢想,以往的顾非然是玩的有多花儿。 “你到底想干嘛,快放我下来!” 许是感受到男人扛了他一路,体力消耗了些,屁股上的手也松了点儿,她就又像一条咸鱼般在他肩膀上扑棱。 顾非然来到小区街道对面的中心公园,这边植被茂盛,灌木丛生。夜晚,深绿色树叶在黑暗的映衬下,倒平添了几分鬼魅的诱惑。 男人手一松,何时雨从他肩膀上跌落下来。顾非然的左肩衣服凹了个小坑,他随手捋了下,把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消除。 她屁股着地,啧,真有点痛,这疯狗是想摔死她。 何时雨坐在地上,懒得起来,两腿蜷曲起来,双臂搭在膝盖上方,头埋了进去。 顾非然就站着前面,居高临下看着她这狼狈样儿,陷入沉思。 他永远忘不了高二那年,他打完球从楼梯走上来,何时雨在上头聚集一帮学生,以一种极其优越的姿态,指点江山般地贬低着他和他的朋友。 社会渣滓,阴沟里的老鼠。 多么义正词严。 当年她眼睁睁看着他走上来后,言语间仍不收敛,眼神带着数不尽的鄙夷。 多么嚣张。 他突然冷哧一声。 现在的何时雨,就缩成小小的一团,无助地坠落在他的面前。她的人生,希望渺茫,父亲去世,事业不振,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。 真是莫大的讽刺。 “何时雨,你知不知道,这么多年,我有多想亲手把你,一点、一点地撕碎。” 她抬首,看着他冰冷的眼眸发懵。 真是疯了,何时雨心想。 对,她承认,高中的她确实下贱,趾高气扬,傲世轻物,嘴上还特爱搬弄是非。但她已品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,没有亲人,没有朋友,甚至命运以惩罚的形式,让她意外怀孕。 但现在看来,那可能是上天唯一一次的心软。 她拥有了陆陆,成为她生命中绝无仅有的慰藉。 “顾非然,老是翻旧账有意思吗?”何时雨从地上爬了起来,“对,我们高中是很不和。但你不觉得,你的行为很没有逻辑吗?” “我一没杀你父母,二没搞你兄弟,三没整你女友,你没必要这么恨——” “唔啊”,男人的大手捂住女人的嘴。顾非然把她翻了个面,从背后抓住乱动的手,何时雨像被逮捕的犯人。 “你太吵了。”他在耳廓轻语道,“我听着烦。” 何时雨气得想哭,好家伙,这货逻辑上辩不过她,直接动手动脚。 简直流氓。 她忽而感到下身一阵清凉,不知何时,她的大花裤衩子被他给扒下来了,地上躺着它的尸体。 “这裤子真他妈丑,以后在家里、在外面不准穿。” 男人的手从下伸进她的宽 t 里,直到手指捏住她的领口,撕拉一下,那宽 t 像纸一样碎了。 “衣服也是。”他咬着她耳朵道。 何时雨整个人都傻了,胳膊肘使劲地打他,却依旧于事无补。 这就是他所谓的,“撕碎”她的方式吗?在烧烤店,在中央公园无耻地羞辱她。 “你想干嘛?”她声音发颤,“这里是公园,会有人来的。” 顾非然冷笑,“最好让高中那帮人都来看看你这骚样,曾经多么清高的何时雨,正在我的身下当母狗。” 眼泪从她眸中倏然淌落。 何时雨错了,大错特错。 错在太轻易相信一个讨厌的人,错在不该把她真诚的致歉送给顾非然这种人渣。 即使他日后混得再怎么风生水起,他的根脉,早在高中时期就彻底烂掉了。 “老子还没玩过生了孩子的女人。你是第一个,我的年级第一名。” 顾非然的手抚摸上她的小腹,在一块凹凸不平处反复摩挲,那是剖腹产留下的疤痕,是陆陆在她身上的印记。 她不允许这个烂人随意玷污。 何时雨抓住他的手,直接往下扯去。 顾非然眸中轻佻尽显,声音越来越沉:“就这么迫不及待啊,小骚货。行,满足你。” 他越过脱内裤的过程,直接用修长的手指扒拉开她中间的裆缝儿,找准位置,一举长驱直入。 不带任何前戏,还好她下面够湿,他手指在里边儿捣鼓着,没太多摩擦力。 嘶,顾非然不由得吸气,越往里捣,通道就越窄小。 何况他只用了一根手指,已感觉到艰涩。 “别紧张。”另一只闲着的手拍了下她的臀肉,“待会等正式操你,比现在爽多了。” 顾非然不满足于只捏屁股,手朝她胸前探去,像在抓活蹦乱跳的鱼一般,抓着她的乳肉。 “嗯嗯啊......” 何时雨没克制住自己的呻吟,不小心叫了出来。她恨自己,在他的摆弄下,起了反应。 她实在腿软,没控制好,噗通一声向前跪在了草地上。 屁股还朝男人撅着,头已经倒在草里。 这绝佳的后入姿势,看得顾非然是浑身燥热。他再也不去克制自己的欲望,直接把皮带抽下,解开裤链,半跪在草地上,扶着何时雨的腰,准备往前抽送。 “啧。”男人皱眉,却发现自己只能把头塞进去,“你太紧了,放松点儿。” 她在草地上战栗,根本不知道怎么去放松 。 “顾非然。我们算了吧,我求你了。”她道。 顾非然讥讽:“孩子都生了,就别装得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女孩。” 当年,她与郑成林是酒后乱性,睡醒一觉根本不记得,怀孕纯属意外中枪。哪里像现在,在野外草地上,身后还有个压迫感极强的男人。 “我......不行,我真的不行。” 何时雨是害怕大于享受,刚刚他把头挤进去的时候,她已经觉得生疼。这么多年了,她都没有过别的男人,平时自慰的时候,也从来没有入过体。 更何况,她不小心看到他那根东西,比家里的按摩棒还要“壮观”。 她疼,他那里也胀痛地难受。 顾非然跟这女人好说歹说,谁知她就像个木头般,那就别怪他来硬的。 男人抽起皮带,从背后拴住她的手,大腿顶开她蜷缩的腿缝,动作不带一丝温柔。 “喜欢用强的,敬酒不吃吃罚酒,是吧。”他用手抓住她的脖子,说道。 “啊——”痛痛痛死了! 那根东西已然突破层层壁肉,第一下就这么深地插进她的甬道。 何时雨感觉像是有根棍子在她下体里面捣来捣去,噗滋噗滋的淫水喷溅声,简直不堪入耳。 胸前两团乳肉活蹦乱跳,她快被他撞散架了。 “疼么?”他竟然还有脸问她。 “嗯,疼得想杀人。” “等以后,你被我操多了,就好了。”耳边,像魔鬼的哄骗。 白日做梦。 马上她就会攒到一些钱,到时候立马换房子,怎么可能给他上第二次。 事后,顾非然仔细地整理好仪表,天还未亮,但也接近黎明。 何时雨看着地上她衣服的尸体,怎么办,都被撕烂了。 难道她就穿着这三点式在凌晨四点的大街上乱晃? 某人看了看她,不免勾起唇角。 他把大衣抖了抖,但这大衣前面一个扣子都没有,给她穿上的时候,顾非然也错愕了下。 何时雨前面还是白花花的一片,十分晃人眼球。 “过来。” 何时雨不解地朝他走去,只见男人单手扣住她的腰,托起臀部,往上一抬就把人抱进怀里。 “自己裹紧点儿,别走光了。” C11酬谢 不知怎的,回来的路上,她竟在顾非然怀里睡着了。 许是折腾了一宿太过困乏,又或是被他抱得太舒服了。 陡然睁眼,何时雨有种垂死病中惊坐起的荒唐感,悄悄看了眼时间,还未到凌晨六点。 七点得起来给陆陆做早饭,然后送他出门上学。 门口有个挺拔的黑影,是顾非然斜靠在那儿。烟雾弥散,何时雨从床上这个角度仅能看清他的侧颜,鼻梁高挺,与眉骨巧妙地结合在了一块,既不阳刚地过分,又不阴柔地夸张。 嘴里叼着的那根烟,在他身上,更像个艺术品。 可以说,这男人长得又俊又美的,难怪小受会喜欢,大哥也爱。 “醒了?” 顾非然感觉到身后的注视,瞬间把烟掐了,回到她床边。 何时雨伸了个大懒腰,问道:“一晚上不睡,你不困吗?” “没吃饱,当然睡不着。” 把胃里东西全吐了出来,夜宵也没吃成。如果是她,现在准饿得两眼发白。 “厨房的蒸笼里有包子,你要不去吃点?”她好心道。 何时雨对上顾非然如深潭般的眼眸,眼底悄然掀起一波暧昧的涟漪。 她顿时转过身子,却被他单只手给扭正了过来。 “我们说的‘饱’,是一个意思么?” 她顿时领悟,面上没给他好颜色,“陆陆在家,马上得起床上学。” 你别乱来。 顾非然摊手作罢,倒破天荒地听了她的话,去厨房捡馒头吃。 何时雨醒了就再无睡意,干脆换衣起床,到厕所间洗漱。 自从有了孩子,她就不怎么打扮了,衣服全买宽松舒适的,裙子没几件,裤子一大堆。 她最爱穿的就是那件大花裤衩子,贼舒服。 有时晚上陆陆睡着后,她写着代码无聊了,就会穿着它在大街马路上瞎晃悠。 遗憾的是,它不幸被某人谋杀了,尸体现躺在公园的垃圾桶里。 这么些年,何时雨觉得自己变化挺大的。高中她是个完全紧绷的人,事事要求完美,信奉优绩主义,加上对赌协议的压力,得时刻盯着后面准备超越她的人。 自从跌落谷底,她倒慢慢放松下来。 人生嘛,总共不过三万多天,怎么舒服,就怎么来好了。 顾非然手里掂了俩包子,慢慢悠悠走到厕所门口。 他的目光从女人的头发丝儿,一直游移到脚跟。 水蓝色紧身牛仔裤,白色无袖运动背心,很好凸显出女人臀腿与胸部的线条。 “身材挺好的。”他淡淡道,“以前倒没看出来,让我现在” 话音顿了一下,“很后悔。” 何时雨拧着眉心,转头不解地看他。 “你后悔什么?” 顾非然把其中一个包子扔了过来,她踉跄接住。 “后悔,没有在高中时,就把你上了。” 何时雨气得直接把包子砸在他的脸上。可擅长打球的男人,这点攻击力度压根不够,那包子还没碰到他的鼻尖,就被单手握住。 这是人说的话吗?他脑子里除了做爱,就没有别的东西了? 何时雨现在仍想不通,当年 B 校搞了个校园人物大评选,这烂人是怎么超过白净斯文,温柔大方的郑成林,获得“最受欢迎奖”的。 “高中,姐可看不上你。现在也是。” 她呛人的功夫还是在的。 顾非然停下手上动作,把包子直接扔到餐桌上,留给何时雨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,径直朝门口走去。 终于要走了么,何时雨期待着。 没走几步,他又折返回来,拉开餐桌的椅子,随性坐了上去。 “你过来。”男人朝她勾手。 何时雨感到莫名其妙。 她拉开他对面的椅子,慢慢坐了下去。这场景,倒有几分圆桌会谈的意思。 “你借钱做什么?”他问她。 “你昨天说有事要问我,就是这个?” “对。” 何时雨摊手,表示无可奉告。 这事儿只有学校和她家知道,何斌本来是准备付学费的,私立学校一年 25 万对他来说如同洒水。但何时雨当年傲的很,偏是不让老爹出钱,要签对赌协议来证明自己。 天有不测风云,她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。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,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顾非然。 毕竟,挺丢面儿的。 “不说?” “你别拿陆陆来威胁我,我警告你。”何时雨先发制人。 求他了,给她留点老底儿吧。 男人抽出打火机,把玩着,看着燃烧的火苗,若有所思。 “就这么想让我猜啊。”他道。 “你猜啊,我赌你猜不到。” “赌什么?” “赌一天时间。你猜对,我一天任你差遣。反之,我说什么,你就去干什么。” 何时雨已经在盘算着,之后怎么整顾非然了。 “我让让你,给你三次机会。只要其中一个对了,就是你赢。”她特自信。 “不必。” 这人也是狂得没边了,何时雨想笑。 “那你说哦,说错,你的一天管辖权,归我。” 顾非然挑眉,“你不会还欠着学校钱了吧。” 何时雨的脸僵了下,眼神闪躲起来。 “看来,我猜对了。” 她不死心,“你是不是派人调查过我,这是作弊。” 男人耸肩,笑笑:“没有。是你想赖帐吧。” “我要真的想赖帐,这钱一分也不会还。”她嗤道。 “还差多少?”顾非然忽然掏出手机。 “什么?” “还欠学校多少钱。”他抬眸看她。 “十五万多吧。”她小声道。 何时雨脚趾已经在扣地了。好几年了,一百万都没还完,她也是真够菜的。 “银行账号给我。”男人说。 “你什么意思?”她有点错愕。 “帮你先还了。” “不用了。我马上就还完了,今年就可以。” 何时雨很明白,人和人相处的界限在哪里。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好,除非是有目的想利用。况且,拿人东西日后有一天总得加倍奉还,她不想陷入这样的困境。 特别是顾非然这种人,她摸不透他的心思,最好不要有利益上的往来。 别到时候把她自己给卖了。 “我不想重复第二遍。” 何时雨看着他,真是奇怪,不让他出钱,怎么还生气了? 她叹了口气,折中道:“那行,说好了。今年年底前,我把这钱还给你,可以吗?” “我的钱就这么烫手?” 男人不再看她,站了起来,踱步到门口,看样子这次是要走。 “不是。我很感激,只是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。” 她心里有点愧疚,以前对他态度刻薄。这下顾非然简直三百六十度大变身,在她心中,快与圣父比肩了。 顾非然在门口,看了她最后一眼,说道:“无所谓。在床上好好谢我就行。” 这次,他是真的走了。 滚吧,何时雨咬牙切齿,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烂人。 C12收心 顾家花园 顾东坐在客厅,带着老花镜,仔细审看公司上半年财务报表。陈晓君坐在一边,用着从景德镇新收购的大师手作为他沏茶。 她看了看站在背后的汪祖,意有所指道:“小汪,你跟非然从小一起长大,自然关系最好。他最近在公司市场部待得如何啊?” 汪祖一时语塞,有些茫然地看着顾太太,不知道怎么说是好。 他这然哥,就任职第一天现了人形,给了老爹个面子。其余时间,脚没踏进过那地方一步。 “挺好的,然哥他觉得很不错。” 陈晓君轻哼了一下,温声道:“非然任职那天我也去了,只是没进他办公室坐坐。好像看到啊,有别的陌生女人进去了。” 顾东一听这话,面色立刻凝重起来,他侧头看着陈晓君,让她把话说完。 “非然这孩子,异性缘从小就是好,总是一群女人缠着。但是呢,不是所有人都是真心的呀。”陈晓君心疼道,“我们阿麒从小就跟个没开窍的一样,只知道读书,还好命好,找到了柯云。我担心非然啊,不要被某些心怀鬼胎的坏女人骗了。到时候,肚子大了,来......” “好了。”顾东脸色已经发沉,他看着汪祖,“小汪,非然任职那天,你一直跟着,女人进他办公室做什么。” “董事长,这......我也不知道。”汪祖冷汗涔涔,他哪会出卖然哥。 顾东冷哼出声,把财报“啪嗒”一声扣在桌几上,“老赵,你过来,去给我查一下顾非然的卡近半年支出。” 陈晓君悠闲在客厅等了半响,旁边是脸色发闷的顾东。只见老赵从门口赶来,手上拿着一迭从银行打印的流水单,恭敬地递到了董事长的手上。 顾东看着账单,面色愈发青黑,全部是大额支出,少则十几二十万,多则大几十万,更有一条三百万的明细,刺得他眼睛疼。 “好了,老顾,消消气。”陈晓君走到老公后面,用手轻拍他的背。 她看了眼账单,“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嘛,那些包包、衣服、鞋子啦,总是贵的。非然要讨女孩开心嘛,肯定得花钱啦,现在人都很精明的,哪像我们那个年代,一支玫瑰花,一封情书就被骗走了。” “这个败家子,死性不改。”顾东摸着胸口顺气,“老赵,那三百万支出怎么回事,他干什么了。” 顾东快要被儿子气昏过去,别的不怕,就怕他沾上赌字,那顾非然整个人就废了。 赵管家说道:“刚刚查到,二公子一百万内小额除了给女人转账,就是去商场消费,那三百万的,是买了一处叫金石花园的房子,九零年代建成,属于比较早的安置房。” 这下轮到顾氏夫妇二人双双傻眼,他们无法将九零年代安置房与顾非然这个人联系起来,总是有种诡异的荒诞感。 “这小子,这一天天的,真不知道在干什么。”顾东把流水单塞给老赵,已不想看见任何数字。 “老顾,孩子大了,有自己的想法。”陈晓君绕到顾东另一侧,贴着他宽慰道,“我看,这非然也二十好几了,还没个正经的媳妇。柯云马上孩子都快生了,和阿麒小日子过的舒服着呢。要是能有个女孩儿管着非然,以后,他这钱自然不会乱花出去。” 顾东皱眉,半信半疑:“能有用吗?老子的话他都不听,能听女人的。” 女人浅笑,她的目的快达成了,只见她向王姨颔了下首,那妇人便拿了一个袋子过来。 “这些日子,我一直在给非然物色家世清白的女孩,这里面都是照片和个人信息。这可比他去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,认识的人靠谱多了。” 陈晓君抽出一迭照片,给丈夫看去。 顾东正襟危坐,沉声道:“行,让这败家子一个一个去给我见。是该收收心了。” 总监办公室 汪祖把所有照片资料摊在顾非然办公桌上,作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 “干什么?”男人蹙眉。 “然哥,董事长,想让你去......相亲。”他不敢抬头直视。 顾非然轻哧一声,甩了下胳膊,“老头哪有那闲工去搞这些。” 汪祖把头埋得跟低了,顾非然看他这样,心里已有了眉目。 “是那老女人的主意吧。” “嗯。” 顾非然随便抽了几张,慵懒地靠在办公椅上,手举得很高,最后却把照片飞了出去。 “有喜欢的吗?然哥。”汪祖按捺住好奇心。 “老女人眼光是真差。”顾非然兴致缺缺,“没一个好看的。” 汪祖知道他挑剔,但是顾非然之前搞的都是些什么,嫩模,空姐,网红,再不济也是十八线小明星。 “然哥,这不一样。相亲,颜值不重要。家庭、学历、性格,才是第一位。”汪祖说的头头是道。 顾非然冷嘲热讽,“了解这么清楚,你搞过?” 汪祖不好意思挠头说:“没有。还没相过。” “行啊,机会给你。” 他玩味地捡起照片,把一堆东西全飞到汪祖的身上。 “替我好好玩儿。” 汪祖摆正姿态,严辞拒绝:“那可不行,我有姗姗了。被她知道得敲死我。” 左右为难,领了董事长的命,又得哄着让顾非然去。汪祖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。 他弯下腰,把照片一张一张从地砖上拾起来,重新放回男人面前。 “哥,求你,再看看吧。帮帮兄弟。”汪祖使着眼色,对顾非然双手合十,小声说道。 他抬眸看向汪祖,“老头逼你了?” 汪祖低头不语,只有两只手在刻意打着小动作。 顾非然警觉地看了眼门外,怕是他这边一举一动早就被监视上了。 于是乎,翘起二郎腿,拿起那沓子照片,重新躺靠在椅子上“欣赏”起来。 翻到某一张的时候,恍然停住。 那女孩眉目清秀,眼眸之中有罕见的稚气与韧色,年代稍有些久远了,差不多有十年。 是何时雨高中时期的照片。 之前汪祖调查她的时候带过来的,不小心混在了今天的照片池中。 他举着照片,怔愣了许久,久到汪祖期盼地走过来,都没有察觉。 “怎么看这么久,然哥。还说不好看,是看上哪个了?”他调笑道。 顾非然反应极快,手指一拢,便把照片掩入手心。 最后打开抽屉,关了进去。 C13乌龙 Night King 夜王会所 女孩掩面哭泣,背着挎包,仓皇夺门而出。 顾非然坐在包间中央麂皮软沙发上,姿态优雅而松弛,嘴里叼着烟。他两手搂着不同的人,女人妆面狂野妖艳,与这空间内暧昧昏黄的光线一般,充斥的淫奢之气。 男人轻微转头,看着地上摇曳闪动的光影,垂眸问道:“汪祖,这是第几个了?” “然哥,这是今天被吓跑的第五个了。” 顾非然满意地勾唇,把搂着女人的手收了回来,一天都保持这个姿势,着实有点酸了。 说实在的,今日真是本色出演,没一点夸张。 女人吓跑了,可怨不到他头上来。 陈晓君当最了解他的本性,吊儿郎当,朝秦暮楚,没个正形。 这不是正合了她的意吗?跟大宝贝儿子相比,简直是一个天上,一个地下。 顾非然无所谓,既然某人已开始耍心眼撺掇顾东控制他,他当然不介意陪她玩到底。 冯舒云坐在出租车上补妆。画完,便给自己来了一张自拍,随意发给手机里某个暧昧对象。 “今天风有点大,眼睛睁不开。” 暧昧对象看见女神照片,别提心里有多乐了。 「穿这么好看,是要去见谁?星星眼」 女人面无表情,手上却不停看着时间,心理焦躁不安。前几个月,自己花重金注册了一个高端交友网站,今天终于来消息了,就是这见面的地方太奇怪了,让人有些摸不着底。 不过,这有钱人的品味,很难说的。 她什么男人没见过,什么菜没吃过。随便施展魅力,吊上几个,游刃有余的很。 “师傅,到夜王会所还有多久,我有点急。”女人问道。 “快了,我给你抄小路,五分钟左右。” 冯舒云看着窗外流动的街景,长舒一口气。手不免紧揪裙摆,说不紧张,也是假的。 这次来的消息很靠谱,男方背景优良,也有找对象的意愿。要是她运气爆棚,这一撞就是个保时捷,能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。 冯舒云得意地翻看聊天框,给暧昧对象发了一行字。 「先不说了,有重要客户要见,mua」 女人推开沉重的雕花门,踩着藕粉色小高跟,曼妙地走进包厢里。她翩然侧头,松垮扎着的头发因动作,悉数散落于肩头,鬓角几缕碎发落在眉眼之前,倒平添了几分凌乱美。 顾非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女人,这表演不错,他能打个八十分。 冯舒云捋了捋发丝,乖巧地坐在顾非然对面的小圆软凳上。眼睛无辜地看着他搂着的两位美女,有些不知所措。 这男人简直帅得她想死。左手还戴了块理查德米勒限定手表,她前男友也有,不过是假的。 她其实对颜值不抱任何希望,本以为是个憨傻富二代,或者肥腻土大款,只要有钱就行,她不挑。 现在看来,这哪里是撞上保时捷啊,撞上的是法拉利,贼拉风的那款。 冯舒云的脑袋里,已然粉色泡泡满天飞。 到时候,等她到手了,再把这货带出去,那帮子塑料姐妹,不得酸到牙痒痒。 “陈梦荷小姐,是吧。”顾非然把烟蒂熄了,随手扔到烟灰缸里。 啥?什么陈梦荷?他在叫谁? 女人噤声不语,只得尴尬笑了笑,表示默认。 顾非然拿着陈梦荷的照片,扭头仔细端详,“这照片,把你拍得太丑了。” 一张白底证件照,毫无预兆地掉落在她面前。 冯舒云看着照片,上面的女人也是两眼一鼻一嘴,除了这些,就跟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。 “咳咳”,她假装咳嗽,低下头死命想着办法。 怎么回事,为什么名字会对不上? 好巧不巧,这时手机响了起来。顾非然盯着女人屏幕显示的陌生号码,没作任何表示。 冯舒云下意识想按掉,顾非然却先她一步,慢条斯理道:“你电话响了,怎么不接?” 他绝对是故意的。 冯舒云捏了把冷汗,难道......被看穿了? “喂,您好,哪里?”她娇声道。 “美女,我们今天约在 111 包厢见面的。我已经到了,在等你。” 电话里的男声质朴而憨厚,听着年纪有三四十岁了,冯舒云能从声音描摹出一个土老板的相貌。 她抬头看着门口的烫金牌子,101,VIP 包。跟电话里男人说的 111,中间就差了一位数字。 冯舒云娇俏地看了顾非然一眼,淡淡对电话里的男人道:“不好意思,你打错了。” 她闹了个大乌龙。 不过现在,有了更好的目标。 手机熄屏,冯舒云慢慢走向顾非然,有点嗲地伸出手:“怎么称呼你?” 男人没有回应,冯舒云的手就这么孤零零地荡在空中。她也不尴尬,越是这种场面,就越要稳住。 不然,怎能钓到大鱼? 冯舒云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——她转向大理石矮桌几,兀自开了瓶威士忌。 先给他倒了一杯,可男人的手全搭在美女身上,根本没地方去拿她的酒。 顾非然观察到现在,可以肯定,这女人绝对不是陈晓君找来的人。 不然,不可能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。 至于她到底怎么混进来的,他不关心。 可以说,这种程度的伎俩,跟之前想勾搭上他的女人用的,没什么两样。 有看点,但顾非然已经腻了。 “你自己慢慢享用。”他起身抽手,美人们退至墙边,汪祖跟着他,准备离开。 “诶,先生——,我们先加个好友?” 冯舒云小跑过去,杯中的酒不小心泼洒到顾非然的裤腿上,男人把腿迈开,眼中已有不悦之色。 “对不起,先生,把你的裤子弄脏了。我是真的不小心,对不起。” 她躬身道歉,快弯成 90 度的腰,一只手想拉男人胳膊,另一只手假意扶着胸口怕走光,其实早已春光乍泄。 顾非然反感地抽手,径直走向大门口,没有再给她任何眼神。 待他走后,冯舒云把酒倒洒在地上,酒杯扔在男人刚坐的麂皮沙发里,拿着手包,也朝大门口赶去。 她看着顾非然上了一辆双拼色迈巴赫,连号的车牌,在市中心十字路口疾驰而去。 C14攀升 冯舒云的工作邮箱,收到了一封调岗通知。 「Miss Yun,感谢与云季陪伴的这些年,您现已调至岚顿前台部,请于明日......」 男人不是白勾搭的,她现在这暧昧对象,虽然跟昨天的男人不好比,但在这克丽雅集团,混了那么多年,好歹有点人脉。让他把她弄去集团顶尖的岚顿酒店,不是什么难事。 云季属于中档酒店,若用全球酒店星级评分,勉强算个三星半。住户多以小康、中产为主,没有她的目标客户。 冯舒云自踏入克丽雅集团那天起,就暗自立下誓,最多三年,她一定会进入岚顿。 岚顿是超五星级,客户通常都是富豪阶级,门槛很高,以至于高产人群都望而却步。 普通标间一晚上的房价,能顶她一个月工资。行政间与总统套的价格更是不敢想象。 近水楼台先得月,是个人都明白的道理。 岚顿有一批 VIP 套房,不对散客开放,仅针对于长期包年的客户。而她的目标就是那群人,就算昨天的男人她失手了,只要掌握这个肥沃的渠道资源,还怕钓不到一条鱼么? 冯舒云打开微信聊天框,给暧昧对象发了个飞吻表情。 「谢谢啦。」 「今晚有没有空?」 女人哼了一声,连翻白眼,想晚上约她上床,这人还远不够资格。 「约了闺蜜。现在有点事哦,一会再说,爱你。」 冯舒云关上手机,摘下胸前云季的工牌,扔到了垃圾桶里。 何时雨在花店修枝,老板今天去卸货了,店里就只剩她一个人。 「过来找我。」 她皱眉看着顾非然突兀的短信,抄起手机,给他发了一个“没空”的表情。 架子挺大的。 「你欠我一天时间,忘了?」 她很忙,懒得跟他打字,直接一通电话拨了过去。 “就非得凑着今天是吧,大哥?”没好气道。 男人在电话那头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,“只有今天空,后几天要去浙赛。” 管他什么这赛、那赛的,何时雨今天没心情。 花店老板刚说了她的出勤率问题,因为陆陆刚上小学的事她先搪塞过去了。要是再缺席,怕是明天就得卷铺盖滚蛋。 “我在花店这边,走不开。”她道。 顾非然沉默了一会儿,“一捧厄尔多瓜玫瑰,你立刻送过来。” 何时雨对他临场发挥的能力,着实佩服。 当然,更佩服的是,顾非然的钱就像随便印出来的那样,怎么烧都烧不完。 她俯下身子,在水培玻璃瓶中,挑选出最大最嫩的玫瑰株,为他做了一捧花束。 玫瑰的倒刺不小心划伤了她的指腹。何时雨忍着痛把最后一株插好,随后便去拿生理盐水消毒。却在回来的路上,远远的,被绿茎上挂住的几滴鲜血,吸引住视线。 记忆闪回,当年何斌爱在野荡口垂钓,时常一天无鱼。何时雨有次没考好,恰巧赶上老爹空军,那天她整颗心都悬在空中,没下来过。 何斌从路边掐了朵野玫瑰,扔到了地上。他抚着胡子拉碴的下巴,看向何时雨道:“太突出了,会被掐尖儿。要学会藏锋。” 何时雨能听明白,她爹在安慰人。但说了等于白说,她又不是故意考不好,让着别人的。后来,便总觉得何斌是在给自己菜找借口,钓不上鱼来,难道是他自己不想让鱼儿上钩? 直到某日,那野荡口上来的鱼又肥又美,何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:“总算把小鱼儿熬长大了,都跟我回家。” 是夜,何时雨在厨房看老父亲操刀杀鱼,他没头没尾地来了句:“知道人为什么要藏锋吗?” “怕被人惦记上?”她道。 何斌转身,把沾满鱼血的刀在她面前转了转,何时雨嫌弃地转过头去。 “人的一生很长,但真正能够翻身的机会很少,一旦错过,就会变得平庸。锋芒展露,要配好时机。一是贵人相助,二是自我的修炼。缺一不可。” 何斌说着说着,就又往他那股海二十年沉浮史上带,“时雨,我唯一可惜的是你这榆木脑袋对金融一点兴趣都没有。不然,你跟着老爹学学操作,他日必继承我的衣钵。” 何时雨已不想再听他掰扯,静默帮他关上厨房的门,只留下一句话:“股票不就是赌吗,这东西,我一辈子也不会碰的。” 手指已不再出血,何时雨不知道自己沉浸在过往回忆中多久。她把捧花放到一边,把店门的“正在营业”小牌翻了个面儿,换成“马上回来”。 回到合租屋里,在房间翻箱倒柜,何时雨找到一个U盘,插上电脑,里头文件完好无损。 她把U盘放进包最里层,回到花店,跟老板打了个外出送货电话,便锁上店门离开。 “主管,我们VIP客套的饮用品定期更换了吗?客人反馈有一瓶啤酒是临期的,日子卡的很紧。”冯舒云在前台接到一通客诉,抱歉地看着主管问道。 “肯定换的呀,不然库管是干什么的。”主管道。 冯舒云在心里憋了口气,这更年期老女人真不好相处,时刻都提防着她去查岚顿 VIP 客户资料,看来酒店之前便有先例,她得另想办法。 不过正巧,一通客诉电话从 VIP 套房打了过来,她正好利用这个时机。 主管趾高气昂地瞥了冯舒云一眼,刚上岗的新人,她一般都不当回事,“待会儿直接让库管部送去。” 冯舒云指了指电话:“客人挺生气了,现在就要,库管时间快吗?” 主管:“一个小时内吧。” “客人怕是来不及。”冯舒云意有所指,“我们这后面冰库里刚到一箱新的啤酒,得先拆了给客人送上去。” 主管哧了一声:“你刚上岗,现在是没有 VIP 套的服务资格的,你怎么去?” 冯舒云不怕她设槛子,态度良好,“那这边只能您刷卡送进去了。客人听上去脾气爆,不好相处,我是害怕后期投诉管理不好,客人在网上大作文章,到时候主管我们整个......” 呵呵,你领导得担责,她这种小卡拉米最多被训一顿。 主管一听,脸色也没好去哪。只是那 VIP 部离这儿远,送一趟往返都得耗上个半小时,她是不愿意跑的,反正马上也熬到退休了,不出错就行。 “我卡给你,你去送。”主管道。 冯舒云低头颔首,礼貌地接过门禁卡,发丝下面孔上是止不住的得意。 第一步,终于让她得手了。 冯舒云推着小车,穿着工作礼服,慢慢走进 VIP 部的山水廊厅。这里一串溜都是私密性极高的套间,每个都是独栋小楼,如星点错落在岚顿酒店的后方,静谧而幽深。 她轻敲一栋被命名为“高山”的雅集,开门的是一个大胡子男人,满胳膊龙虎纹身,手上搂着一个丰满而妖冶的女子。 只需一眼,她便能灵敏嗅出客人的信息。 这归功于她早年辍学,第一份工作在县城红灯区做的夜场服务员。多年摸爬滚打,阅人无数,也总算从穷乡僻壤之地混迹了出来。 这男的在电话里脾气极差,极大可能是赶上时机的暴发户,这不属于她的目标。 PASS “不好意思,来晚了,您的酒。”冯舒云挂上服务性标准假笑,毫不犹豫地扭头而去。 她没有就此离开 VIP 部,反而往山水廊厅更深的地方走去。 冯舒云停驻在一间叫做“流觞”的雅集门口,这栋比之前的那些都要大,窗户半开着,大门也半敞着。 有人就住在里面。 她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,踏上院径石子路,却蓦然被二楼上方窸窣的声音吸引住。 淡淡的烟草清香。 她仰头,楼上那人也恰好俯视下来,二人四目相对。 冯舒云的瞳孔瞬间放大。此时此刻,发生了她这辈子都不敢预想的事。 C15等候 冯舒云面对男人,自认为非常能把持住。无论鲜肉、还是大叔,勾勾手指,皆成为她的裙下之臣。 唯独在面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男人,她的心跳像过吊桥那般,忐忑不安。 顾非然自上而下俯视,给他添了丝睥睨的劲儿。那眼眸在见到楼下人的那刻起,失落一扫而过,这瞬间的情绪,还是被女人敏感的神经捕捉到了。 冯舒云理了理鬓发,带着极浓郁的娇怯感,看着他。 “好巧,我们......又见面了,我在这里工作。”她把小推车慢慢推入庭院,“嗯,上次不小心弄脏的你的裤子,真的抱歉。” 男人轻呵了下,带气声的那种,“放这就好,不要进来。” 他说的是“不要”,不是“不用”。 冯舒云愣了一下,但已半只脚踏进屋子。顾非然指了指庭院里的露天桌子,一副送客的姿态。 冷漠而疏离,跟在会所当晚的那股风流劲儿,完全不同。 宛如两个不同的人。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廊厅中传来,冯舒云下意识回头,只见之前那个花臂男人扯着嗓子走了过来。 “服务员,老子住这么久,这破酒店设施真的越来越差劲了。酒快过期我忍了,现在影幕又坏了,你赶紧跟我过去,看看怎么整。”他道。 冯舒云转头望向这大汉,男人眼中倒没有丝毫焦急感。他的手却拉上她胳膊,充满着急色之意。 来了个棘手的麻烦。 刚刚开门,她并未施展心机,想要去故意勾引谁。只是身姿太过窈窕出众,让这男人有了非分之想。 “这样,我帮您打维修部的电话,一会儿他们过来处理。” 冯舒云蹙眉摆脱他的手,谁知那人就像个口香糖粘上了。 “小妞,你过来,一切好说。”男人呵呵地笑,言语中已挑明了意图。 她劲太小,哪里能摆脱成年男性的拉扯,只得堪堪把头转向仍在二楼抽烟的顾非然,小脸苦涩的,别提有多委屈了。 顾非然好整以暇地看着,像是在楼台上欣赏一出好戏。 冯舒云见他仍停留在原地,直接对口型说“救我”,就差把这两字喊出来了。 “你放开她吧。”顾非然把烟从二楼扔到石子庭院中,“兄弟,人家对你没那个意思。” 花臂大哥扭头,一看是张熟悉的面孔,心里不免掂量了一下。 “哟,顾非然,怎么今天过来住了。这小妞,你的人?”他指了指冯舒云。 顾非然没有回应,独自从二楼走下来,把烟头拾了起来,扔到烟灰缸里。 石子上留下被轻烫的黑色烟灰痕迹。 “既然顾总都发话了,老子让给你了。” 待那人走远,冯舒云感动地朝男人小跑过去。看样子,是要一猛子扎进怀里。 他微微侧过脸身,女人便与他擦肩而过。 “行了,走吧。” 看都没看她。 顾非然,冯舒云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,她这辈子都会记得牢牢的。 “真的对不住,已经两次麻烦你了。如果不介意,这是我的联系电话,您有需要,可以联系我。” 她大概摸清楚了他的脾性,贴上来的女人,是不要的。冯舒云只能跟他玩若即若离,先把饵埋下,男人都是一种吊样子,她就不信,没有她得不到手的东西。 “不需要。” 顾非然懒得应付这人。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另外一个,给她发了消息到现在还没回复,不知道跑哪儿去了,她欠他的东西太多——他会让她慢慢偿还。 何时雨抱着一大捧厄尔多瓜玫瑰,穿梭在岚顿的山水廊厅中。 这高档酒店是真烦人,不让人进,她报上送货信息核对了许久。酒店服务是周全,让她把花放到门口,会有专人送达。 不行,她一定得见到他。 何时雨揣着包里的U盘,何斌那句话当年她从未有过真切体会,现在就像回旋的子弹,一击射中她的眉心。 人的一生真正的机会很少。仅有一次,抓住了,便能翻身。 想当年,何斌也是从一个卖卤肉的做起,慢慢做大到亿万家财。他教她如何不拘泥于框架之中破土而出,却没有教她,怎么去克制住自己的欲望。 凝视着深渊,难免会被深渊吞噬。 何时雨到“流觞”雅集时,脚已经磨出了水泡。这些个路简直是折磨人,住在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,出门买个菜都费劲。 脚步在门口蓦然停下,她看见有个挺漂亮的女人,也在打量着自己。 “这是 VIP 部,外卖员是不能进来的。”冯舒云道。 何时雨低头看了看自己,确实挺随意的,但送货她又不会穿的太好。 没事啦,心里强大,即使别人称呼她为“叫花子”,她也无所谓。 “这花比较贵,我们老板叮嘱,一定要亲手送到客户手中。” 何时雨把“客户”俩字咬得贼重。 冯舒云扭头看向另外一人,似乎是想让男人出手解决这个不识好歹的外卖员。 谁知顾非然很快踱步而出,大手一揽,把花抱入他怀中。 另一只手握住何时雨的手腕,就这么轻巧地把女人给“拖”了进来。 “看看时间,你迟到多久了。”他贴着耳朵,低声道。 啧啧啧,疼。 何时雨想甩开他的手,他却越握越紧。 顾非然把房间门推了一下,木质门“咔哒”一声重重关上,徒留女人一人守在外面。 冯舒云错愕地盯着那紧闭的木门,手中的酒瓶越握越紧。